朝花夕拾話城事
但凡走過一些城市,或多或少都會留下值得懷念的印跡。那年,我踏上南下的列車,第一次遠行,穿過五個省份,行走在不同的地域,從西北偏西到東南,從塞北的大漠到浪花朵朵的海邊,心中忐忑不安,青澀年華的稚嫩依稀縈繞在腦海中。有了南北方生活的經歷,自然體味到生活的不易,有些城市里留下了我的故事,有些城市卻匆匆走過,來不及回味和思索。讀城,是一種自我反省的生存狀態(tài),也是對一個城市最好的饋贈!稄B門文學》第3期推出的系列讀城故事也許對此體味得更深刻一些,其中陳元武的《紙煙花》以自傳的形式細數杭城的過往歲月;李迎春的《慘淡飛云汀》結合了歷史典故,突出了汀州的文化內涵;謝家貴的《洛陽與圖木舒克》打破了空間的局限,狠狠地玩味了一把時空、地域、歷史的沉重感;凌耀芳《上海相罵相打眾生相》于調侃、嬉笑怒罵間反映了大城市本文由收集整理中的小故事;文卿的《薌城小街》筆調輕松,家長里短地拉雜著閩南小城的“街邊新聞”。
一 情
想念一座城,那里充滿著浪漫的過去,溫馨的時刻,有浙西鄉(xiāng)野清新的泥土味,霧氣彌漫的清晨,思緒流過一條條清澈的小溪,匯聚成金色年華的平淡之情。陳元武的《紙煙花》讓很多人想起了那些青澀的故事。杭城,一個讓千古文人流連忘返的地方,對于作者更有一份彌足珍貴的情感體悟。我記得第一次杭城游的激動心情,也如作者一樣,列車緩緩行進在平整的鄉(xiāng)野間。我對面坐著一對母女,去杭城探親,一路聊來。十分開心。不知不覺間已到達目的地?墒菍汲堑挠∠笫冀K是模糊的,沒有深入玩味的機緣,我便匆匆離開了。筆者眼中的杭城,可能是一個復雜的印跡,細膩而溫婉,正如絲綢般一樣柔順,也像少女般一樣曼妙,于是便想起了《陰翳禮贊》的隨筆集,其中的具體篇目想不起來,卻記住了一些微妙的聯(lián)想,這個聯(lián)想已經足以使筆者對杭城有一個最初的感悟,那就是“溫香軟滑”。
對于一座城,你最應該記住的就是人,無論是古人,還是今人,抑或是與你邂逅過的朋友,熱情款待過你的主人,作者當然沒有忽略這一點,通過舍友的描述,從一個陌生再到另一個陌生,最終走向親切,對于這個城市,還有城市中的人。正如作者哲理般的描述:那一年秋天似乎是陌生和親切的交集,我認識了一個陌生的我和城市,大學,眾多的學友和象牙之塔的唯美。相識是一件愉快的事情,我一直這樣認為,來自五湖四海的友人天南海北地瞎聊著,心中沒有憂愁,也沒有芥蒂,只是習慣性地拿自己考量別人。
作者對杭城飽含著深情,是因為一個基于文學夢想的所在,還是朦朧的戀情產生的依依不舍,在我看來,后者的成份似乎更大一些。在那個崇尚文學的年代,詩人被寄予了太多的希望,就有那樣一群狂熱的粉絲,張口閉口都是耐人尋味的句子,北島、顧城、海子、楊煉、舒婷……成為生活中的線索,毫無疑問,作者自述也是其中的追隨者。“我不可能成為詩人,但這也不妨礙我成為詩人的的崇拜者。”依稀記得那個叫藍社的所在,一群詩友胡亂地寫著朦朧的詩歌,一個是龍同學,一個是作者的女友苗苗,留給讀者深刻的印象,龍同學據說長得像詩人海子,滿嘴黃牙、衣著隨便、個頭不高、口才出眾,最有特色的就是那撮胡子,用筆者的話來形容“像營養(yǎng)不良的山地野草”。一個能說會道的詩人,龍同學最終的結局是可想而知的。
苗苗是作者潑墨書寫的人物,這個人物的出場,注定和作者有一段難解的情感糾葛,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,才華橫溢的大家閨秀,言談舉止非常符合她的形體特色,瞇著的單眼皮、娃娃般的臉龐、含羞時的緋紅。讓人欲言又止的聯(lián)想。以文會友,本可以作為詩社的宗旨,但是如果這個“友”變成女朋友,這個詩社似乎也浪漫了許多。無錫的游歷是一個重要的插曲,一個自負清高的詩人遇上情竇已開的女子,夜色中斑駁陸離燈光閃耀著,兩人悠然地坐在船頭,四周靜謐,應該有點愉快的臺詞或者獨白才對,反而變得尷尬收場,這可能是作者記憶最為深刻的事吧!每個人眼中的對方,可能存在著變化的趨向,苗苗眼中的作者是值得玩味的“穿一襲灰袍長衫,脖子上圍著一條長巾,帶著一副圓邊眼鏡,清瘦迎風,在無錫的老街上走著”,的確會讓人想起聞一多先生。青春的雅事回味起來往往會讓人掀起絲絲漣漪,那樣賞心悅目。如在昨日。
杭城、藍社、苗苗……這些美好的記憶只能封存在獨特的年代,再次去杭城恐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,憑欄遠眺,錢塘江潮水奔涌,西湖邊楊柳依舊,那個曾經讓人熱血沸騰的詩社,那個曾經給予美好希望的苗苗。正如海子的詩一般,有一些“潛在的傷感”,作者傳達給我們的也許只有這些,但是足以撩撥起每個人心中的那一抹情思,其分量又是何其重也!
二 史
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歷史,回想那些蒼茫歲月,城中之人、之事亦如過眼云煙,留待后世評點。實際上,在陳元武的《紙煙花》結尾處,已經將思緒飛到“謝翱哭文天祥于釣臺”,謝翱是福建人,文天祥也曾在福建抵抗元軍,在其《汀州第五十六》中云“雷霆走業(yè)銳,斧鉞下青冥。江城今夜客,慘淡飛云汀。”說的就是在汀州的一段歷史,詩中用了“慘淡”二字來形容當時汀州抗元的形勢,究竟是戰(zhàn)爭異常的激烈,悲壯的慘淡;還是戰(zhàn)士消沉,無心抗元,一味消極的慘淡,不得而知。李迎春《慘淡飛云汀》化解了其中的奧秘,說起來汀州雖處東南一隅,但是由于歷史人物的過往,即刻變成了當時的焦點所在,文天祥以頑強的意志,逃出了元軍軍營,在福建,他苦苦支撐著南宋王朝最后的尊嚴。也是在汀州,文天祥仍然抱著極大的熱情,意氣風發(fā)、重整朝綱,實際上,兵敗如山倒,元軍所到之處已經形成了強大的攻勢和壓力,而南宋的官兵已存有異心。同仇敵愾一致對敵的局面難以為繼。因而,文天祥也不得不黯然神傷,離開了汀州,亦如筆者描述的那樣,汀州本可以見證一位可歌可泣的英雄的故事,但是因為汀州守將黃去疾和參贊吳浚的異心,最終使英雄留下了一聲長嘆。
同樣是另外一個末世,汀州又迎來了一位重要的人物,盡管當時已經沒落到無以立足的境地,亂世的皇帝畢竟是不好當的,明隆武帝朱聿鍵在汀州結束了短暫的帝王生涯,也結束了自己的生命。汀州于是也與皇帝扯上了關系,按理說,朱豐鍵歷經磨難。等到
謝家貴的《洛陽與圖木舒克》同樣涉及到了歷史,兩個不同的城市,一個在當時繁華的都城洛陽,在以后的兩千多年里,洛陽曾經是諸多朝代的首都,也是絲綢之路的起點:另一個是深處大漠的西域之城,看起來似乎聯(lián)系不緊密的兩座城,在筆者的“撮合”下竟然走到了一起,這個紐帶就是東漢著名的西域大使班超。這個與“投筆從戎”“不入虎穴,不得虎子”相關的人物,曾經一度創(chuàng)造了班氏家族的輝煌,翻開歷史,我們不難發(fā)現,班超的父親是著名的史學家班彪,兄長是編纂過《漢書》的班固,妹妹是東漢的才女班昭,可以說班氏家族文武具備。班超“投筆從戎”出師西域、平定西域諸邦,確立了漢朝對西域的統(tǒng)治,也為絲綢之路的暢行無阻創(chuàng)造了良好的條件。班超在西域生活達30余年。晚年回到洛陽,葬在洛陽邙山。筆者在文中并沒有如數家珍挖出漢朝的那段歷史,而是通過邙山的景色描寫,襯托出對班超的懷念之情。“每當夕陽西下。暮色蒼茫,萬盞華燈初上,萬戶炊煙裊裊,站在峰頂觀看山下高大的城郭,筆耕論文,雄偉的宮闕。寬廣的園囿。富麗堂皇的樓閣,十分壯觀。”看來,班超所葬之地竟是福地,今日成為洛陽游覽不可或缺的景點之一:邙山晚眺。這也算是對班超最好的懷念。洛陽與圖木舒克因為班超的存在變得那么親密,遠在西域的城池遺跡仍舊喚醒著人們對班超的思念,作者作為圖木舒克人能夠在兩千年后,以一種親歷行走的方式告訴世人,班超在那樣一個西域水草肥美的圖木舒克生活過,那個在歷史上重要的絲綢之路的驛站,來往的商賈絡繹不絕,總會停留在圖木舒克歇歇腳,喂飽了駱駝馬匹,越過蔥嶺,到達中亞諸國。圖木舒克在作者的眼中既是一個終點,又是新希望的起點,“這絕不是一次意外或偶然,而是冥冥之中的宿命。命運要讓我從圖木舒克出發(fā)去看洛陽,又讓我從洛陽回歸圖木舒克而深入骨髓般地認識圖木舒克。”這的確是一個輪回,認識了一個“故人”班超,同時又認識了兩座古城:洛陽和圖木舒克。
有人說:一個沒有文化和歷史厚重感的城市,一個沒有發(fā)生過讓人懷念的故事的城市,一個沒有文人墨客、勇士驍將駐足過的城市,最終會迷失在歷史的長河中。汀州、洛陽和圖木舒克這三個有過故事的城市,常使人津津樂道、駐足遐想、流連忘返。
三 味
城市之味在于品讀的人,讀出一座城市的味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需要深入體味城里人的生存狀態(tài),哪怕是看似無關緊要的生活細節(jié)。凌耀芳的《上海相罵相打眾生相》與文卿的《薌城小街》可謂是這方面較有特色的短文,一個述說國際大都市上海,一個是閩南地方特色濃郁的薌城,作者以輕松自然的筆調,調侃嬉笑間展示了兩個城市特有的“城市味道”。
凌文開門見山,點出上海方言“吵相罵”“打相打”的涵義,頗有意思的是前者在上海方言里是扯著嗓子,跺著腳,拿著指頭戳著對方眼烏珠對罵;后者則更進一步,嫌口水戰(zhàn)打得不過癮,按捺不住赤膊上陣,拳腳相加,上演一出出動作片真人秀。這個解釋讓不懂上海方言的人茅塞頓開,而這兩個詞本身就值得玩味,能夠體現一個城市人們的生活插曲,為了說明方言中的特色,作者不斷還原生活中的“吵相罵”“打相打”的樂事和趣事。讀來讓人忍俊不禁。最常見的就是出租車司機的吵架,盡管吵翻了天,還是“君子動口不動手”,似乎看起來吵架吵得文明,可是于解決問題并無幫助,鼓勵暴力解決當然是不值得提倡的。想起前些天同事講的一個笑話,她去上海出差。兩出租車發(fā)生了輕微刮擦,緊接著兩司機因對事故責任的認定相持不下,吵得面紅耳赤,因為占了一個車道,有人就提議“別吵,別吵,簡化程序處理方便大家嘛!”這時,其中的一個司機不買賬了,對著提議的人大吼:“管你啥事?吵得好好的。為啥不吵,接著吵!”是否確有其事已無從考證。但是這個小事反映了“吵相罵”有時也會變成樂趣?值得懷疑。再說撞車的事,裝潢市場外上演的一出劇真是讓人哭笑不得,一個開馬自達的車主倒車時撞上一輛大眾的帕薩特,一群大老爺們干了壞事先得理,沖下來就對著帕薩特的女車主大罵,警察同志來了也不上去勸解,站在一邊看他們“演戲”。因為他們已經了然“罵罵而已。沒有人敢動手的!”這一群大老爺們吵一會,再看看被撞的車,哈哈大笑起來“帕薩特這么不經撞”!這也許就是“吵相罵”罵出的樂趣吧!凌文對一系列小故事的描述,并沒有太多的評判,只是原原本本還原故事情節(jié),看似有趣,實際上隱隱透露出對“吵相罵”“打相打”調侃,得勢的一方罵相千姿百態(tài),往往會提高分貝,而越是膽小怕事的,往往被相罵到不敢還口、更不敢還手,這還真是一個值得玩味的眾生相。
文卿的《薌城小街》很自然地拉雜著街邊的小故事,這些舊街的景象曾經也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中。有一次陪一個外地來的朋友去買茶葉,我推薦他到連鎖店買就好,他卻偏偏詢問我薌城的老街在哪里,我知道那里有幾個牌坊。還有文廟,被好多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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